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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苦梅愁·六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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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很热。

    赤日当空——盛夏的阳光和热风如同烈火,直热得人不愿意走出屋子。

    长街,无人。只在尽头站定了三三两两的看客,等。

    等人。

    狄引混在人群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天气不在家里吹着凉风看看书,练练功夫,却跑到这里等着看人决斗,更要和这么多看客挤在一起,真是让他不快。

    他今年恰好三十岁,却已经是狄家的家主,不止娶了一个美貌的妻子,两年前更是有了一个天资非凡的儿子,此时,他的妻子和儿子正吹着凉风,又笑又跳的玩耍着吧?狄引想到这里又是叹了口气,做家主果然是一件累人的事。

    他在等,替自己很尊敬的一位前辈在等,等一场决斗。

    “赤阳刀圣约斗雪神!”一旁的人当然也早就在议论,这样的看客本就不会少,“上一次有人挑战十大高手还是斗神击杀雷尊。一晃已经近十年了!”

    “赤阳刀圣和雪神都是十八阶二品,却是大克冰霜的赤炎,雪神又托大让赤阳刀圣定在了盛夏午时,这一战只怕……”

    “不!”又有人叹了口气,反驳着这样的论调,“十八阶二品的大能虽然不多,却也不至于只有剑神雪神称为十大。到了那样的级数,等阶虽然每一阶每一品差距都极大,但却也绝非决定胜利的关键了。”

    狄引对此知之甚详,他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地念叨着:“雪凌衫……”

    刚才的反驳者向狄引一瞥,接着说道:“不错,正是雪凌衫。雪神的这一件法宝,在她初入十八阶时已经足以纵横天下,除了军神与神影两位大人,又有谁可以争锋?”

    “这雪凌衫是什么?”有年轻人好奇的问着,“竟然会有如此威力?”

    “那是一件法宝!”反驳者一顿,声音也似乎冷了下去,“那是能冰封天地的法宝!”反驳者说了几句话已经口干舌燥,于是便闭口不提,再不理会周围人的议论,只等着决斗的双方出场。

    赤阳刀圣已经来了。日头正毒,赤阳刀圣却就像是日头。光如同要从这人身上满溢,只等着倾洒到无辜的大地上。

    “果然,”狄引点点头,“外号是比名字更准确的称呼这件事真是没错。”他看着气势极盛的赤阳,心中却突然一阵轻松,“刚直易折,盈满则亏,这赤阳刀圣只怕心中早已怯了,不然何必这样姿态?”

    可是,他若是害怕,又何必向那天下十大挑战?狄引刹那间有些不解,突然想到了强制任务丹,心中突然恍然。也许,这看上去威风凛凛的赤阳刀圣,也不过只是被逼着要完成系统的强制任务罢了——谁知道他那系统是不是和雪神的天生相冲?

    喂,这谁都知道吧……一个是六阳赤炎,一个是三尺寒雪,明摆着是要打生打死呢。

    “梅逊雪,我已来了。”赤阳刀圣的声音很大,威风凛凛,“我既来了,你还不出来送死?”

    狄引一听此话,又是一叹。

    他果然在怕。

    怕那号称无敌的雪凌衫,怕那冰寒彻骨的三尺雪,怕死。

    这也无妨——据说死在雪凌衫下本就是一件毫不痛苦的事情,当极致的冷在你身上倏忽间扩散,任何的苦痛都不会传到你的灵魂里的。

    灵魂也早就被雪凌衫冰封,粉碎,化作飘雪。

    飘雪。

    下雪了。

    三伏赤日,热风扑面。

    下雪了。

    雪只落在长街的另一头——铺满九寸,如同一层厚些的雪白绒毯,等待着冰雪女神降临凡世,将冰雪无暇的双足踏在同样洁白晶莹的雪上,这么飘渺着带走狂妄的亵渎者的生命与尊严。

    却不是——“我早已来了。”冷淡的声音响起,风也吹,九寸的落雪洋洋洒洒,在赤日的照射下依旧晶莹,风卷着雪,雪裹出了人——雪之女神从雪中苏生,轻轻的落到了地上。

    狄引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绝世的雪神的风采。他一直好奇,明明是自己选择离开,但为什么那个自暴自弃的人却始终放不下曾经的恋人。

    那人当然是梅逊雪,十大高手中的第八人,天下唯一的女至尊,雪之神。她浑身裹着素白的裘绒,青丝未挽,疏懒的洒在身上,点缀雪绒衣裙,却偏偏赤着足,踏在地上,只一踩,那地上便生出雪片,轻轻地承载着如玉的美人一步步向着赤阳走来。狄引目力极佳,早看得见梅逊雪的容貌。

    她自然极美。那是一种不属于人的姿容,她美的如同自然——原来,并非是雪骨冰肌,美人如玉。梅逊雪真的是冰雪中的精魂,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竟如同寒冰打造的美人面具,却不呆板——那正是属于雪的精灵的娇媚,不同于花与水,冰雪的精灵,本就无情!

    “九寸。”赤阳笑了起来,“不是说三尺雪?为何只下了九寸?”

    “杀你,寸有所长。”梅逊雪说着,风止,雪落到手中,化作同样九寸的一口小剑。

    赤阳又笑:“寸有所长,寸有所长啊……”他声音一冷,“你不知道现在是盛夏正午?”

    “我知道。”

    “你不懂艳阳与赤炎都能融雪?”

    “我当然懂。”

    “可你来了,”赤阳一叹,“比我这占尽天时地利者还自信十足,莫非雪凌衫真的如此可怕?”

    梅逊雪停住了脚步,皱了皱眉——只微微的一皱,却似乎将整个寒冰的面具破碎,无情的精灵变回了凡人,她说:“你莫非想接雪凌衫?”

    “你不用!”赤阳一愣,以他的修为本不该分神,但梅逊雪的话却实在太出乎预料,他狞笑起来,“你竟想不用雪凌衫!”

    “杀你,九寸雪片莫非不够?”梅逊雪轻轻的问着。

    “你、找、死!”赤阳大笑,挥刀!

    刀光煌煌!正是大日之威能,仿佛要普照天地,消融冰雪的一刀!

    梅逊雪轻轻踏出一步,却在这一步之后,又化为了风雪,轻扬直上,飘摇悠然,任刀再利,光再暖,又如何奈何得了雪冷风寒!

    雪落,只寸雪轻轻的洒在原处。梅逊雪不知从何处踏出,轻轻弯腰,伸手向那寸雪中一拉,又是九寸长的那口短剑。

    “我倒看你能来几次!”赤阳大喝,再出刀,他绝不相信这样的本事能一直使下去,他疯狂的挥刀,搅动着高天上的红日。

    雪落,寸雪依旧。

    “雪凌衫本不是我的本事,”梅逊雪轻叹,“杀你,靠我自己也足够了。”

    “雪凌衫如何不是你的本事,你难道不是梅逊雪?”赤阳刀一顿,停手。

    梅逊雪却笑了——狄引看到这样的笑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寒梅足以傲雪!原来苦寒之中,竟有如此的妖娆!

    “香吗?”梅逊雪突然问了起来。

    “什么?”赤阳一惊,连忙闭气,连周围的看客也纷纷屏息。他的眼中露出不屑于狰狞,堂堂雪神,竟然会下毒?

    却似乎已经晚了。梅香从赤阳的灵魂深处涌出,带着无以伦比的冰寒!

    “闻不到吗?雪的香味。”梅逊雪慢慢地向着赤阳走了过来,狄引闻不到梅香,却能看到赤阳整个人已经动也不动的呆在那里,他运极目力,却只在赤阳的眼底看见了雪花!五角的雪花!

    “这一招的名字,很好听呢。”短剑轻轻的划过赤阳的喉咙,不流血,却有雪洒落,五角的雪花晶莹剔透,在艳阳下闪着金色的光。

    “这一招,就叫做雪输梅。”梅逊雪话不说完,人已经消散。

    只在地上,随着话音刚落,雪止九寸。

    片片五角,晶莹。

    @@@

    “雪凌衫本是滕陆高原烈风部至宝灵元神雪炼制的,如果她实力再高一些,十八阶三品的高手也只怕对雪凌衫无能为力。”恭叔一边擦着马车,一边笑着对狄引说着,“你一个家主,替废人瞎操什么闲心?”

    狄引脸上挂着奇妙的微笑,他说:“雪神大人没用雪凌衫。”

    “什么?”恭叔面色一紧,突然又笑了起来,“看家主脸上这表情就一定是她赢了,你吓唬我干什么?”

    “温先生,”狄引犹豫了一下,“你知不知道雪神大人的绝技叫做什么?”

    “她?”恭叔先一乐,然后表情突然冷淡了下来,“当初是梅香雪冷,现在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狄引终于一叹,说道:“雪神大人说这一招的名字,是雪输梅。”

    喀拉。

    “家里的马车真是不结实,我这老骨头按一下竟然也能碎了?”恭叔嗤笑,“家主,狄家的东西都这么不禁用的话,这可配不上大夏第三世家。”

    “温先生。”狄引意味深长的拖了个长音,良久,转身而去。

    恭叔骂完了马车,良久不语。

    突然,他从那已经破烂的马车里抽出来车轴,单手抓着沉重的车轴,凝神。

    他的手突然抖了起来,车轴随之如灵蛇般轻颤。

    地上突然便多出来了一朵梅花,六瓣花瓣温雅而高洁。

    恭叔笑着哭了起来,扔下了车轴。

    “雪输梅,雪输梅……”他喃喃的吟道,“梅香雪冷,雪苦梅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