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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误入深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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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来的突然,难以辩诉起于何处,像是遥遥地从门外传来,穿山越岭直抵耳洞,又好像很近,仿佛就在他的意识海里,砰然吐露。凤长鸣不知所以,慌忙起身茫然四顾。

    “什么人”凤长鸣说着,回手将思若笛从腰后取下,警惕地护住周身,他向后缓缓退了半步,同时四下张望,而那声咆哮式的吼叫仿佛是他的幻听,仅仅一声便销声匿迹再也听不到了。户外风雪声依旧,呜呜声如浪潮一般不绝于耳,他想着是不是自己杯弓蛇影了,于是怀疑地又辨听了一会儿,果然没有声音,于是放下心来,直怪自己精神紧张太胡思乱想,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放松的念头刚刚萌生,一股强大的气场带着风声陡然间袭过来,从上而下的压迫感犹如万钧之力砸在头上,凤长鸣一个不留神被压了个正着,仿佛一下子背负了一座山峰,慌忙抬手上举,腰弯成了了一张老弓。他艰难的抬眼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有如此力量,没想到这一看可就慌了神。

    他托举的,竟然是一只淡黄色的透明龙爪

    坏了,他看着那龙爪足可以与他自己比肩,再施加一点儿力量他都要崩溃,他维持了一会儿便力不从心,胸膛的伤口再次被扯动,鲜血流出来,他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冬夜的空气很冷,他感觉整个肺子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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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龙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忙里偷闲琢磨着龙爪的来处,眼神不由自主地四处寻找龙爪的主人,一边口中忙不迭:“何方神圣到此,欺负我一个未成年算什么本事,况且我有伤在身,你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先放开我再说。”

    说完就恍悟了,莫不真的是这里供奉的哪路神仙嫌他扰了晚睡大发雷霆来兴师问罪来了哎呦,如果事情真是那样那么自己真是栽了。

    他想着,心头一阵后怕,气势也立减,毫无招架之力地:“是尊神大人吗,尊神大人饶命息怒,晚辈晚辈不是有意冒犯。”

    龙爪的力道闻声弱了下去,随即抽离。凤长鸣死里逃生般,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事情。神龛的上面雕了一只口中含珠的金龙首,怒目圆睁,威武霸气,而此时却放出金光万丈,就像一个小太阳。凤长鸣惊魂未定,踉跄的退后几步,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巨龙凭空出现在大厅中央,凤长鸣眼睛都直了,使劲擦了擦眼睛,不由自主地空咽了一口。

    “是,是真龙”凤长鸣忍不住叫出来,那条巨龙盘旋在大厅中间,宏壮的身子几乎是屈居在里面。它实在是太巨大了,凤长鸣出于爱心,又向后退了两步,差点儿就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室中的明火暗了一暗,巨龙的压力化为阵阵强风拂过来,几欲将之扑灭。

    凤长鸣在巨龙面前显得渺小无比,可怜兮兮不忍直视。巨龙盘旋腾空气势恢宏,大有王者临世之风范。它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玄色光潋,龙角张扬锋楞,眉须根根分明,宛如被人从画上硬生生给拓了下来,润上色又添上神一样。最是那一双锋利如剑峰一样犀利的眼睛,如蛇眸一样的深邃森寒,似狼一样的傲然绝世,凤长鸣完全被那一双眼睛所征服,两腿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那,那是一种怎样的威慑力

    凤长鸣的牙齿在打颤,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兽,不,那是真的龙,是一条活生生的真龙

    “小娃娃你是镇妖师嘛”巨龙仔细盯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问。

    凤长鸣睖睁片刻,突然意识到它在问他,于是忙不迭地:“呃啊,是,是的,我是南宗的镇妖师。晚辈凤长鸣”说完慌张地恭恭敬敬拜了下去。

    巨龙对他的回答仿佛有点讶异,质疑道:“南宗”

    于是凤长鸣又把南北双宗形成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由于巨龙愚钝好问,擅于并勇于向未知发出疑问,所以接二连三不着不忙地引出了一大串问题亟需凤长鸣作答。虽然这显示出它是个做学问的好苗子,不过这可就苦了凤长鸣的脑子。凤长鸣有话直说长话短说,尽毕生缩句概括之能是,愣是将笔者费尽心思叙述的前文剧情浓缩成了一首江城子大小的篇幅。用词之精巧,炼字之妙谛简直可以成为一种典范而流传于世。笔者对此深感惭愧,虽自恃文采斐然举世无双,但是一见凤长鸣之能顿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有羞愤欲绝以谢万民的冲动。

    可惜笔者拿刀准备自我了结的右手中途被左手拦住,未能如愿以偿,于是只好作罢。

    巨龙听他说完,若有所思,精致犀利的眼神略显惆怅。凤长鸣作为防守方表述完毕,于是开始进入反攻:“你是谁,又怎么会在这里,宫里又不好玩,单调死了,要不你和我一路,我带你出去逛花花世界啊”

    巨龙呆呆看了它一会儿,冷冷道:“你是想收我做圣兽么”

    呵呵。唉呀,这个世界真是太没有爱了,凤长鸣的诡计总会被揭穿,不知道是自己旁敲侧击的功夫太弱还是对方太敏感。每个人都有向着自己说话的倾向,于是他很慷慨地把罪名归咎为对方太敏感。

    “你个小子倒是大言不惭。”

    不,这话不对,其实当它戳穿他的阴谋时他已经惭了。

    凤长鸣羞于表达,于是只能干笑。

    “你还嫩点儿,这世界上能让我屈居当圣兽的,除了长洛真人,也没有别人了。”

    哦。凤长鸣漫不经心地吱声,然而回过神来突然一愣,下一刻他像被雷击到了,口齿不清地:“你你你就是随长洛真人下界的那个”

    玄龙。

    凤长鸣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个追随长洛真人下界的圣兽的玄龙,今天,竟然在这里被他给遇到了

    “没错,我就是玄龙,所以我在感受到你的气息时才会那么激动,就像见到自己的家人一样。”

    对待家人就用这种方式吗差点被你搞死了你知道否凤长鸣在心里低嘀咕,不着痕迹地翻了它一个白眼。

    玄龙没看到,也许是看到了不想和小辈计较,仍继续说:“当初我和长洛真人下界,与他并肩作战,目睹着他创立了镇妖师这一门派,看它逐年壮大,宛如看着自己的子女一般,想不到沧海桑田,如今的镇妖师已经分成南北双宗,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它的话语中吐露出一点苍凉,好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谈起过去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就带上了浓浓的主观可惜色彩。其实,每个人在谈到自己的过去时都会或多或少地沾上那么一点可惜得主观色彩,可能听者并没觉得多可惜,然而对于说话者则不然,每个人都想让自己变得更美好,所以总对过去的自己耿耿于怀。拼搏者选择在过去寻找遗憾来激励自己,而成功者则喜欢在过去寻找闪光点来刺激别人。

    “那么长洛真人呢,他去了哪里呢,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块儿,和你一起下界的炎凤呢,它去了哪里,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凤长鸣这笔买卖很是值当,问的问题和回答的问题在数目上打了个平手,虽然在内容上难以得出孰难孰易,不知道这些问题是否劲爆,但是至少在数量上他没吃亏。其实如果深究,雄凤雌凰,炎凤应该叫做炎凰,然而初衍志这么记载,凤长鸣也就这称呼了。

    玄龙一听见炎凤两个字突然在深邃犀利的眼神里绽出了一种小女儿初嫁时的羞赧样,那副表情摆在它庄严肃穆而又霸气的脸上着实不合衬,凤长鸣乍见之下差点就笑了出来,那样子真是太别扭了,就像摆剪刀手卖萌的光头刀疤大叔一样别扭难看。

    玄龙木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好像在盘算着什么,然而它数学太差,盘算半天也没盘算个所以然,于是讷讷地:“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很不好解释,你一个小毛孩儿定听不懂,不说也罢。”

    它准备敷衍过去,于是又开始询问有关镇妖师现状的问题。

    凤长鸣心里各种不爽,想着这玄龙也太不地道了,连最基础的礼尚往来都不能遵守,怪不得长洛真人不和它在一起,八成是嫌它不懂礼貌。由于强大得心里暗示,他于是本能地对它也产生了抵触心理,索性向地上一坐,玩世不恭地道:“你看看你,这么老的辈分也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小娃娃,你回头看看神龛里的众尊神道祖们。”凤长鸣作揖朝神龛象征性地拜了拜,继续道:“道祖可是在这里看着呢,你这么做就不怕道祖们对你心生嫌弃”

    玄龙一个锋利得眼神刺过来,然后重重地从鼻子里吐出一团气,气体喷在凤长鸣的脸上,他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但是仍佯装镇定,毫不客气地回望过去,实则早就在意识海里把通天蚓召了出来以防万一。

    “小娃娃你倒是厉害,拿尊神压我。呵呵,你们凡人还真是幼稚可笑,你一心只知道神庇佑你们凡人,此言非虚,可是那是在他们尚有余力的时候,你现在拿他们压我实在是走了一步无用之棋,你是否知道,你口中的尊神大人早就嫌弃我了,啊,不,不光是我自己而已。呵呵”玄龙目光灼灼,一字一顿:“他们放弃的,是你们整个人界。”